江春华
文章来源：《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22年第25期。江春华.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的内涵要义、治理价值与实践进路[J].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22(25):57-61.
作者简介：江春华：宁波职业技术学院研究实习员，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区域高职教育治理。
摘要：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有助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类型改革，提高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治理能力，促进高水平技术技能人才贯通培养。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是一个治理系统，从战略定位上要坚持职业教育类型属性的根本基点，着眼职业本科教育高质量发展；从办学模式上要深化产教融合办学模式，培养高水平复合型技术技能创新人才；从教师科研上要推动基层学术组织建设，发展应用研究与应用基础研究；从评价改革上要建立职业本科教育评价机制，构筑职业教育类型发展生态环境。
关键词：职业本科教育；高质量发展；职业教育体系；实践进路
2021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对职业教育工作作出重要指示，强调“优化职业教育类型定位，稳步发展职业本科教育，加快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这为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明确了基本方向。《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要求“增强职业技术教育适应性，大力培养技术技能人才，稳步发展职业本科教育”。2021年10月，中办、国办印发《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提出“到2025年，职业本科教育招生规模不低于高等职业教育招生规模的10%”的目标，并要求“稳步发展职业本科教育，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和专业，保持职业教育办学方向不变、培养模式不变、特色发展不变”。随着《本科层次职业学校设置标准（试行）》《本科层次职业教育专业设置管理办法（试行）》和《关于做好本科层次职业学校学士学位授权与授予工作的意见》等规范性文件的发布实施，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有了具体指南。2019—2021年，教育部已分批批准建设32所职业本科学校，其中，高职院校升格22所，高职院校与独立学院合并转设9所，独立学院单独转设1所。2021年，职业本科学校共有专任教师2.56万人，占高职院校专任教师数的4.49%；招生4.14万人，在校生12.93万人，占高职招生和在校生的比例均不足1%。当前，高质量已成为稳步发展职业本科教育的必由之路。而究竟什么是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有何价值，如何推进？这既是理论研究的重要议题，也是实践探索的关键问题。
一、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的内涵要义
我国已建成世界上最大规模的职业教育体系，职业教育迈入提质培优、增值赋能的高质量发展新阶段。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是强化“职业教育前途广阔、大有可为”战略地位的重要抓手，也是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的重要环节，更是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重要途径。高质量发展是一个总括性的理念和行动。高质量是发展的新质态、新内涵、新举措，也是发展职业本科教育的主旋律、主赛道、主命题。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合乎教育规律，合乎新发展理念，合乎民意，合乎竞争性和可持续性。
（一）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是以高质量为内核的教育发展观的具体反映
教育发展观体现的是人们对教育发展总体性、一般性的理解和追求。随着教育自身发展及其内部矛盾的变化，教育发展观也在发生转变。尤其是在高等教育普及化进程的推动下，以及人们对高质量教育需求的日益增加，要求职业教育摒弃以规模数量扩张为发展目标、以粗放式和短期化为发展方式的教育发展观，树立高质量内涵式发展的教育发展观。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是职业教育高质量内涵式发展观的具体实践：一是以高质量为理念的办学方针，二是以高质量为目标的培养体系，三是以高质量为准绳的改革标准。
（二）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是促进职业教育系统内外循环的重要支撑
职业本科教育是职业教育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关键性的支撑要素。根据潘懋元提出的教育内外部关系规律，职业本科教育既受到职业教育系统内部各个因素或子系统的影响，又受到一定社会的经济、政治、科技、文化制约，并为其发展而服务。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重在发挥支撑引领作用。这既是对职业教育系统内部的支撑引领，又是对经济社会发展的支撑引领，进而促进职业教育系统的内外循环。换言之，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既需要促进职业教育系统内循环，引领中职教育、高职专科教育发展，支撑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发展，提高职业教育内生活力与发展动力；又需要加强职业教育系统与整个社会系统及经济、政治、科技、文化等其他社会子系统的多循环，提高职业教育适应性。
（三）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是积极响应产业升级与技术革新需求的战略举措
我国已进入新发展阶段，制造业稳步迈向价值链中高端，战略性新兴产业积聚壮大，服务业撑起国民经济半壁江山，“三新”（新产业、新业态、新商业模式）经济迸发增长活力，数字经济规模呈高位增长态势。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所引发的高层次需求集中表现在产业升级、技术革新等关键领域。因此，在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加速演进的背景下，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正当其时。一是积极响应战略性产业和新兴产业的发展需要，瞄准产业发展趋势，优化专业结构布局，培养适应产业需求的技术技能人才。二是积极响应新技术迭代升级与应用的需求，主动适应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区块链等新一代技术的迭代升级，积极推动新技术、新工艺、新标准、新设备的规模化应用，抢抓技术竞争优势，提升技术创新能力。
（四）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的本质在于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人类社会任何形式的活动最终都是为了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这也是马克思主义社会发展理论的核心价值和基本原则。从根本上说，高质量发展是为了满足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需要和要求。对于职业本科教育而言，就是要立足教育性，发挥好人的主体性价值。以人为本、立德树人是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的根本目的，也是其价值旨归。一方面，要推进德智体美劳“五育并举”，这是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促进人全面发展的关键举措和重要路径；另一方面，要牢固把握职业教育“面向市场、服务发展、促进就业”的办学方向，开发高水平人力资源，实现更高质量、更加充分就业，缓解结构性就业矛盾，提升劳动力市场质量，拓展和释放人才质量红利。
二、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的治理价值
《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将“推进教育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作为我国教育现代化的十大战略任务之一。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是推进职业教育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提升职业教育现代化水平的重要一环。本文从治理体系、治理能力、治理效能三个维度分析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的价值意蕴。
（一）推动职业教育体系类型改革，完善现代职业教育治理体系
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是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一次治理变革。作为政策话语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最早出自2002年《国务院关于大力推进职业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决定》，并提出“结构合理、灵活开放、特色鲜明、自主发展”的四个目标。2014年，《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重点强调“加快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其中首次提出探索发展本科层次职业教育。2020年，教育部等九部门发布的《职业教育提质培优行动计划（2020—2023年）》明确要求把发展本科职业教育作为完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关键一环。可见，发展职业本科教育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改革具有直接的关联性和高度的一致性。
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有助于完善纵向贯通和横向融通并行的中国特色“双通制”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打造开放创新的“ 职业教育生态系统”。一是推动构建结构完整的中职—高职专科—职业本科—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的四级学制体系。学制完备是衡量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是否完整的一个重要标志。构建完备的职业教育学制体系要明确各层次职业教育的办学定位和发展重点，促进它们之间的良性互动和协调发展，发挥职业本科教育对中职、高职专科教育引领作用和对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支撑作用。二是丰富中职（技工）学校、高职高专学校、职业本科学校等职业教育学校体系。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可以有效促进职业教育学校的组织形态创新，推动职业教育教学组织、科研组织、行政组织变革，完善职业教育组织体系。三是促进建立职业本科教育与普通本科、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顺畅融通的教育进路。卢晓中认为，与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相适应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构建的关键要素是“职普融通”，而建立“职普融通”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关键在于本科教育。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可以直接推动在职普教育之间建立通畅的实践进路，特别是在课程互选、学分互认、项目合作、转学升学等方面。
（二）深化职业教育制度创新，提高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治理能力
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是职业教育改革创新的一次质量变革。制度是治理的基础和抓手，制度创新是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的关键要素，也是提高职业院校治理能力的重要手段。一是推动建立“职教高考”制度。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有助于推动完善“文化素质+职业技能”的职教高考制度改革。二是助力构建衔接贯通的职业教育专业制度。学科专业设置是职业本科教育的核心要素，办好职业本科教育关键在学科专业制度建设。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将有效推动构建衔接贯通的中职—高职专科—职业本科一体化的专业制度，驱动职业教育专业结构的整体性重塑与变革，并牵引课程教学创新。三是建立健全职业本科教育学位制度。《关于做好本科层次职业学校学士学位授权与授予工作的意见》将职业本科纳入现有学士学位体系，按学科门类授予学士学位，结束了我国职业教育没有学位的历史。但现有学士学位制度体系与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仍然不适切，职业本科教育学位的立法缺失、制度不健全、特色不明显，制约了其高质量发展。为此，应从国家立法层面修订《学位条例》和《学士学位授权与授予管理办法》，明确职业本科教育学位的法律地位，制定融合“ 学术标准”与 “职业标准”、突出职业本科教育育人特色的学位授予制度和标准，促进不同学位制度衔接，完善学位体系。
（三）促进高水平技术技能人才贯通培养，增强职业教育适应性的治理效能
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最根本的仍是要落脚到高水平技术技能人才培养上，这是检验高质量发展的试金石。其直接表现：一方面，适应产业升级需要和劳动力市场需求，尤其是高端产业和产业高端的发展需要；另一方面，满足学生、家长、雇主、社会等不同主体多样化的需求、期盼，提升人民群众满意度、获得感。
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能有效增强职业教育适应性：一是培养大批高水平技术技能人才，优化技术技能人才供给结构。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有助于推动职业本科教育作为高水平技术技能人才培养的主力军，培养一大批高水平技术技能人才，优化技术技能人才开发与供给结构，助力技能型社会建设。二是丰富高水平技术技能人才内涵，建立与职业本科教育相适应的技术技能人才培养规格和标准。职业本科教育重在培养掌握一定的专业理论知识，拥有较为完整的知识体系，具有较强的复杂工艺加工、技能操作、技术处置能力，适应多岗位需要并具有明显发展潜力的高水平技术技能人才。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将在高水平技术技能人才的思维、素质、知识、能力，以及培养的目标、要求、模式、条件、质量等方面完善规格和标准。三是健全中职—高职专科—职业本科—专业学位硕士博士的一体化人才培养体系，促进技术技能人才贯通式培养，提高技术技能人才培养质量和社会吸引力。
三、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的实践进路
（一）坚持职业教育类型属性的根本基点，着眼职业本科教育高质量发展
职业教育类型教育定位的确立，是对职业教育规律再认识的一次重要革新和巨大飞跃，对于促进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理论与现实意义。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要在职业教育类型化改革过程中实现高质量发展。一是注重职业本科教育的类型特征和层次要求相统一。类型化改革是发展职业本科教育的一条重要逻辑主线，也是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的战略导向；同时，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也是推进职业教育类型化改革最有力的战略举措，带动职业教育供给侧发生重大变革，激发职业教育改革内生活力，增强职业教育适应性。这要求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要把握职业教育类型特征，巩固职业教育类型定位，坚持高质量发展目标和要求，坚守本科教育层次标准。二是全方位构建职业本科教育质量与标准体系。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要树立大质量观。一方面，要构建全方位多层次的质量保障体系，包括学校办学整体质量、治理体系关键质量、专业建设基础质量、人才培养根本质量、师资队伍核心质量等；另一方面，要将标准化建设作为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的着力点，发挥标准在提高职业本科教育质量中的基础性、先导性作用，加快完善学校设置、专业设置、人才培养、学分、技术技能、双师教师、课程教材、实习实训、数字化校园、安全设施等基础办学标准在职业本科学校落地实施，以此实现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和专业。
（二）深化产教融合办学模式，培养高水平复合型技术技能创新人才
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要遵循职业教育的办学规律和技术技能人才培养规律，发挥产教融合办学模式的体制机制优势，培养高水平复合型技术技能创新人才。一是创新产教融合的职业本科教育治理模式。构建包括学校、企业、产业园区、行业机构、政府、社会组织、专家学者等在内的多主体协同治理、民主广泛参与的职业本科教育治理体系，完善职业本科学校理事会或董事会、学术委员会、教学工作委员会、专业建设委员会、校企合作委员会、学生事务委员会、监事会等组织机构和治理制度，打造基于产教融合的开放型治理格局。二是深化产教融合的技术技能人才培养模式。职业本科学校要建立与产业链龙头企业、单项冠军企业、产教融合型企业、技术创新型企业协同育人的战略合作关系，校企联合开展招生、培养、就业，赋予学生以学生与企业员工的“双重身份”。同时，将企业先进生产设备、新技术、新工艺等产业元素深度融入人才培养全过程，构建现代产业学院、行业特色学院、跨界联盟学院、混合所有制学院的办学模式，建立校企合作培养人才的质量监控与反馈机制，通过一体化的协同育人支持系统破除产教融合体制机制障碍，全面提升校企合作的层次与能级，激发企业深度参与人才培养的积极性和创造力。
（三）推动基层学术组织建设，发展应用研究与应用基础研究
科学研究是高校的基本职能，学术创新是高校教师的重要职责。长期以来，高职院校尽管成立了学术委员会等相关学术机构，也明确了议事规则，但其构成人员一直游走在行政与学术之间，学术的独立性较弱，学术组织功能弱化、运行机制不健全。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要推动学校基层学术组织建设，进一步强化学术组织在科学研究、学术创新、学术评价等方面的重要作用，引导支持教师开展应用研究与应用基础研究，推动校企科研协同创新。一是建立以专业群为基础的基层学术组织。职业本科学校的专业群基层学术组织有别于普通本科高校，其目的在于以高水平专业群打造职教领域优势特色学科，发挥专业群的资源集聚和科研服务功能。其中，最核心的是建立专业主任领衔的高水平、结构化科研团队，凝聚专业群内各专业教师协作开展科研创新。专业主任是专业建设的带头人和核心骨干，在专业群建设和科研创新方面发挥统筹引领作用。通过 “专业主任+创新团队”的组织形式构建“教学—科研— 实践”联结体，引导专业教师从教学为主转向教学、科研并重，推动科研反哺教学，促进教学科研相统一，既提高教师科研水平，又提升人才培养质量。二是积极发展需求导向的应用研究与应用基础研究。一方面，要推动教师积极开展社会需求导向的应用研究与应用基础研究，特别是与生产实践紧密结合的设计、发明、开发研究，提升教师技术技能的研发与创新能力，真正将教师的科学研究、技术研发运用于人才培养创新和社会生产服务活动中，促进新技术、新产品、新标准的应用以及科研成果市场化、商业化，提高教师科研的经济效应和社会效应。另一方面，要发挥企业的产业、资金、人才、技术研发的资源和创新优势，开展校企合作科研模式，推进开放式创新、协同创新机制，共建高端应用研究平台、联合实验室，打造高水平技术技能创新服务平台，促进教师与企业技术人员联合攻关，协同解决产业升级关键技术问题。
（四）建立职业本科教育评价机制，构筑职业教育类型发展生态环境
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要充分发挥评价的积极导向作用。一方面，引导职业本科教育坚守职业教育类型特色，全面提升办学质量；另一方面，引导社会关注、支持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营造良好发展生态环境。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要探索建立职业本科教育评价机制，遵循职业教育规律和评价规律，推进职业教育“破五唯”，为国家教育评价改革探索新路。一是积极探索职业本科学校办学绩效评价机制。对建设的职业本科学校进行周期性（如五年为一周期）的办学绩效评价，重点通过过程评价、增值评价检验办学成果和改革效果，并将绩效评价结果反馈到学校，加大教育行政部门的指导、监督、支持力度，通过绩效评价引导、激励、促进学校高质量发展。同时，健全以内部质量保障为基础的质量评价机制，深入推进学校教育教学工作诊断、评估与改进制度建设，完善督导评估机制，多方位、多层次激发高质量发展职业本科教育的驱动力，推动形成职业本科教育质量文化。二是完善技术技能人才评价体系。
《国务院关于推行终身职业技能培训制度的意见》提出：“健全以职业能力为导向、以工作业绩为重点、注重工匠精神培育和职业道德养成的技能人才评价体系。”《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关于改革完善技能人才评价制度的意见》提出：“建立健全以职业资格评价、职业技能等级认定和专项职业能力考核等为主要内容的技能人才评价制度。”技术技能人才评价要突出职业技能的获得、技术服务的成效，彰显职业教育类型特色。全社会要树立正确人才观和用人导向，改变单一学历导向的用人评价制度，破除不科学、不合理的人才评价体制机制，推进分类评价人才，使得“人人努力成才、人人皆可成才、人人尽展其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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